文/Anthony So ,2014
中大校外課程畢業之後,就沒有參觀過香港的展覽了,與其說對香港的藝術失去了期望,倒不如說對自己失卻了信心。這次去藝術中心參觀潘柬芝的「草花頭」,大概是我最近蠢蠢欲動的繪畫意欲所驅使。
展覽的空間是一條過道,對藝術家來說是一種考驗。有朋友曾開笑說:將一堆垃圾放在偌大的展覽廳中,也可以成為藝術品。而可悲的是,包裝的確成為了主流當代藝術的入門。沒有了耀眼舞台,作品就赤裸裸地和觀者交流。而我最喜歡透過這樣觀察畫去想像畫者,因為畫作往往就是畫者的真情表露,每個筆觸和色塊都是蛛絲馬跡。潘柬芝這次的作品,界於繪畫和裝置之間,繪在布料上的作品沒有畫框,反而小裝置雕塑作品卻有一個框框。不知道這是作者有意或是無意的決定?我較喜歡繪畫的作品,在布幕上繪畫的效果有種軟綿綿的舒服感覺,某程度上布的選擇已經是作品的一個信息--親切、柔弱、女性。相信畫家是以自身的回憶和感受作為創作的主題,所以畫面裡呈現都是畫家的影子,這展覽大概就是一本私人日記。
畫家介紹「草花頭」的來歷,在於她對花的喜愛和兒時花紋圖案的記憶。將喜愛的事物和回憶畫成作品,是很多畫家的偏好,而潘柬芝畫中出現花圖案、花花草草、窗框、門、自我形象等等。緬懷舊去日子,通常不滿於現狀,藉由回憶的美好來解放現在的困境,然而,經過了不斷的美化,記憶可能已經變成藝術的昇華。所以,滿眼的綠意盎然,漂亮的圖案,空中的窗戶透露未知的幻想,在陽光下閃爍著若隱若現的金光,一切在微風下輕輕飄動,就如水中的月,霧裡的花,夢與幻在飛翔。然而,現實卻是被緊緊凝固在框架中的肢體,軀殼就如支離破碎的音樂盒,都被覆上厚厚的膠質,沉重、繃緊、困頓。當然,這些不過是我的想像,作品被創造出來就不屬於畫家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讀,這可能是我自身情感的投射。因此,我特別喜歡那幅長超過五米的作品,尤其是掛在陽光的戶外景象,那陽光穿透,微風輕盈的感覺,讓我心情平伏。
我總覺得潘柬芝的作品有宗教味道,因為陽光中的色彩有如教堂中的彩繪玻璃,那一扇扇的門和窗不正是出口?逃離的通道。她的人物很多都有一對翼狀物,有如天使的到來。儘管天使們都閉上眼睛,伸出雙手憑觸覺探索世界。我需要憑藉眼睛去確認現實,潘柬芝卻相信感覺,這種朦朧的相信有如某種信仰。
這人情冷暖、自私自利、黑白顛倒、人性扭曲的現實社會,令我想躲進那充滿美麗回憶和閃耀憧憬的虛幻繪畫世界中,不再出來。